情恋孟菲斯
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,描写华人在美国的生活情恋。
这是一个属于中文写作教师阿杜和音乐女教师雪莉的爱情故事。
故事发生在美国摇滚歌曲鼻祖「猫王」的故乡——密西西比河流经的城市孟菲斯。
小说描写了阿杜和雪莉的爱情发展心路,较细腻地展示了他们如何拥抱性爱……
小说描绘了孟菲斯的人文风情,美丽的密西西比河……
Thisisabeautifulstory!
这是一个美丽的故事!
我完全想不到会有个「红颜知己」将与我相遇,在孟菲斯的仲夏……我在纽约一家中文学校教写作,纽约皇后区Flushing肮脏又乱糟糟的华人区街市让我有点闷。2015年的春节过后校长问我,阿杜,学校在田纳西州孟菲斯城市有所分校,你想不想去?我说过了冬天再说嘛。在纽约住了一段时间了,我当然想换换环境。孟菲斯,那是猫王的故乡啊,马克吐温笔下那美丽的密西西比河从城市流过!
四月上旬我开车前往孟菲斯考察,汽车离开纽约一路前行,路边灰灰的树木光秃秃的,那细枝曲曲叉叉的清晰的伸向天空,象无数的小手向暗沉的天宇乞讨灿灿阳光。长途行驶七八个小时一路景色乏味,我就和微信圈内的朋友说冷笑话:
天气好吗?
好啊,非常纯净清爽,夜里的时候!
夜里?
因为闭上了眼睛!
白天呢?
当家作主啊!
主人翁啦,牛啊!
能不牛吗,家里柴米油盐养小供老,哪些不是我在扛!
牛,腰板挺直!
但居委主任来时,得弯腰了。
Why?
人家昂着头,腰板挺直,我得让座啊!
冷笑话说够了,我的眼睛又沉沉的,但接近田纳西州时,树的颜色开始变化,有小小的绿牙星星点点。我开始兴奋,进入田纳西州后,一路翠绿扑眼而来,越往前去那是层层绿浪翻动,而公路旁的绿树林竟然点缀着艳艳粉红的树丛,不知道是不是樱花但看着就象樱花,那丽亮的粉红在如纱的阳光中,在绿雾淋漓中闪烁得意耀目的娇媚,时不时还会看到摄影家梦寐以求的画面:于某处狰狰的岩石上,错立着绿树伸展着樱花!一路上,还可以看到那有特色的房屋,分布有致的座落在园林般的环境中,那景观甚至比加州的农村还要美丽,真有些象童话中的画面。呵,田纳西州,美国乡间音乐之地,绿色交汇演奏出巴赫的美丽的提琴奏鸣曲!
我大声唱起歌来:爱人啊你明媚如月光耀;我的心啊灿烂如阳光照……四月下旬,我打点行李来孟菲斯任职。
到孟菲斯的那天,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,汽车行驶在Freeway上,我往天空一看,清朗的夜空挂着弯弯的明丽透彻的月亮,让我感到那是天使在向我敞着亲切的笑脸,心情顿然如美丽的诗句盘绕胸廓。我想起自己写过的一首流行歌歌词:澄蓝的天空,月亮升上来,湖水粼光在闪耀,夜莺在树林里歌唱……分校的罗校长带着我去住宿处安置我住下,我和一个叫「便」的男教师同住一间独立房屋,该屋两层,楼上两个大房间,楼下一个大客厅,带着餐厅的厨房连着大厅,大厅有个房间,比楼上的房间小点。这房间带个厕所,就是没有洗澡间。我搬进来时,「便」已经占据了该房屋楼上一间没西晒的房子,我就入住在他的对面。我的房子比他的大点,但是罗校长说你的房子夏天会热些。我说无所谓了,开空调嘛。罗校长说水电费你们自己承担,我说没问题。罗校长又带我到厨房,说大厅和厨房是公用的。我一看厨房就皱眉头——脏得无法形容……可想而知那个「便」是一个什么样卫生习惯的人!因为厨房的灯光昏黄,我说「便」你觉得厨房够不够亮?「你要这么亮干什么?」他说,口气不屑。水电是我和他共用也是共付费的,他不同意我也说不出话来。
「便」48岁,大连人,姓郭,具体名字不知道,英文名叫「Ben」。后来我查了一下字典:Ben是室内和里面的意思;在苏格兰土语里有「山峰」的说法。读音就读中文的「便」。
这个英文名起得真蠢!
但是这位郭先生的英文真棒,首先,在大陆时,是英语教师,来美国后又专门进修了美式口语。如果他有合法身份又有美国的教师文凭,那一定可以到美国的学校任教的。郭先生一米七五,长相端正中带点英俊,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个帅哥。美中不足的是有些佝背,也许是年纪渐大的缘故。「便」的个性有点城府,有点点狡黠点点阴沉,奇怪的是也有点自卑。他也自私小器,心胸狭窄。他的爱好不多,抽烟喝酒煲大陆电视剧是主要嗜好。他唱歌不错,但却极少开腔。他来美国六年,老婆跟他离了婚,他也拿不到美国身份,想结婚拿身份和找个女人解决生理压制是他亟期的需求。
我们开始相处了,因为看不惯极度的肮脏,我用强力清洁剂将厨房的地板拖了几次,也擦了水槽盘和灶台。但很快又变得脏了,因为使用厨房中,「便」根本是不配合。再后来,我也懒得再清洁。我在学校教十四岁以上的孩子写作,「便」教七岁以上孩子数学。我不需要太好的英文,而「便」那边英文是一定要好的,因为孩子小,几乎都是「ABC」,即美国出生的中国孩子。学校的教师不多,连罗校长夫妇加起来也就是8个人,除了罗校长老婆,都是男教师。我和「便」还有罗校长是老男人外,他们都是三十几岁。「便」一天到晚缠住罗夫人,要她帮忙介绍女人。那罗夫人正心烦,因为她与罗校长在闹离婚。罗校长五十八岁,可能嫌五十二岁的老婆是「黄脸婆」,故跟老婆的关系搞得很难堪,经常在学校争吵。但罗夫人还是「百忙中」抽时间为「便」物色了几个公民身份的中国女士,其中有看上「便」的也有拒绝的。人家有意的「便」瞧不起;他喜欢的,人家不敢跟他来往:你会不会利用我来为你办身份过桥?
「便」也跟我探讨如何找女人的问题,我说你可以尝试在网上找啊,我还把网站都告诉他,说你只要展现你真实的性格和才华,让同类型的女人了解你,就会有机会。当然,成功率不高,Needsomelucky。「便」开始了尝试,不久就沮丧。他总是以羡慕的语气说:「杜,你就好了,不用为身份发愁!」我就安慰他,说你会找到有公民身份的女人的,说不定很漂亮呢!此时他会和我一起「哈」的一笑,只是他的笑声明显夹着自嘲。
罗夫人因为与老公斗气,有时会拿我来当枪使刺向他老公。「阿杜,来试一下包子!」在办公室里她大咧咧的说,眨着媚眼伸手向我递来热气腾腾的包子。
那些年轻的教师便窃笑,「吃包子」在广东话里有特别的含义。罗校长当然也听得出其中内蕴,脸就拉下来。他不是因为妒忌,而是老婆当众落他的脸让他不爽。
有时候她会倒杯咖啡走过来放到我的办公桌上,「趁热喝!」然后眼尾扫罗校长。
我是不会趟这种混水的,总有我的办法得体地回避。倒是「便」那神情怪怪的分明似很不受落,好象罗夫人是他的情人抛弃了他去粘上别人,之后他大半天时间他竟然可以不和任何人说话。有时候开车参加学生家长的派对,为省油大家共坐一辆车,在车上我和罗夫人讲广州话,「便」在一旁也绷着脸,事后他对罗夫人说:「那天你们讲广东话,我就恨不得马上跳下车!你们太不尊重人了!」他的意思是几个人在一起,你们就应该讲普通话。我想这未免太霸道了吧:我们在共同讨论一个问题吗?而在我们共用的厨房,他明知我不抽烟又最讨厌烟,照样大咧咧的有我旁边抽,根本不需要避异。
生活中总有些心烦的事,也可能是那「弯弯的月亮向我眨笑眼」,美丽的故事开始了。
一天,罗校长说,学校会来一个新的女教师,负责音乐授课。有人问多大年龄?罗校长说四十出头,那些三十几岁的男教师们一听「嘘」的表示这于他们没兴趣。而「便」一听乐,罗校长当然乐,他们是乐形于色,我知道只能空想,一来我不是大富贵,怀中攒着大把美金,二来年龄相差太远,心似猿猴时想来自己好笑。
罗校长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。他平常的长相透着色迷迷的神情,长长的门牙有些黄有些外露,但一米八的身材令他有种伟岸的气势。虽然是广州人,他却说一口漂亮的普通话。他说以前是在铁路大院长大的,那里只讲普通话。这位罗校长的心思用广州话来形容,就是「转数快」,北方话的「头脑灵光」。奇怪的是他来美国二十几年了,英文比我还要烂。「他妈的,老罗头这烂英语怎么也能当学校的校长!」「便」愤愤不平。我说在美国,这种补习学校,你只要开了一间,就可以合法的在任何地点再开一间又一间分校。学校的总部在纽约,纽约的校长是个醒目的ABC,也许他是罗校长的亲戚!他们合作在孟菲斯开了这间分校,哪老罗头不就成了罗校长了!
罗校长对我和「便」说,新来的女教师要住到你们那里去,你们看看谁把房间腾出来?「便」说楼下不是有个房间吗?我说楼下的房间没有洗澡间,在美国,女士优先是基本礼貌,还是我们把房间让出来吧。罗校长说还是阿杜明事理,「便」你的想法就是多!「便」有些尴尬,脸上露出迁怒于我的表情。我说「便」你比我资格老,挑选权在你。「便」不作声。我接着说,「便」,我搬到楼下的房间吧,要洗澡时就到你的房间,洗澡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半以前。「便」同意了,一脸喜滋滋的神色。他是求之不得,因为女教师可以住在他对面,他是「近水楼台」。我有些不理解,说你的东西那么多,摆满一地,我那边的房间大些,你为什么会选择小的房间呢?西晒也不怕啊,反正有空调。他神情诡谲的一笑:
「这楼房的空调机不好使,只有我这个房间才有空调,夏天爽死了!」我想说「女士优先,你应该把有空调的房间让给人家女士啊!」但我没有说,这有用吗?
女教师还没到,罗夫人就大为喝醋,她知道那个女教师是单身,罗校长为了说服那个女教师来任教,在电话在视频已经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了,她认定老公是为了把那女人搞过来之后就跟自己离婚!此时轮到她缠「便」,说你去搞那女人,我给你钱!又对我说,杜,你晚上进门强奸,我支持!当然,我们知道那是几近疯狂的气话。「便」对我说,她担什么心呢,人家四十几岁,老罗头是半截身埋黄土的人了,他怎么搞得过我!此时他的语气和神情充满自信,而且压根儿没想到我会是个潜在的对手——你不也是「老杜头」吗?人家百分之百不会考虑你!
再说,你有我英俊吗?就算你年轻十年,也不是我的对手!
「便」心里一定这么想。
我呢,顺其自然吧。
新女教师来了,她姓肖,英文名字叫「雪莉」。她从亚特兰大过来,坐长途车,中国人称那种车是「灰狗」,英文是「Greyhound」,也真就是野生动物里善长跑的灰狗。那天也是晚上十点多钟,我碰巧有事与罗夫人在学校,回家时罗夫人执意要坐我的车,说一定要看看那「骚货」是什么样的人!回到我的住处,「骚货」还没来,我和「便」在厨房各自做事,罗夫人不安地在客厅走来走去,我看着好笑。走进客厅要出院子收衣服时,她拉住我正要说什么,这时门铃响,「便」急忙跑去开门,夜色中,先是罗校长满脸春风的头在晃动,接着雪莉的身影出现。
雪莉的行李不多,一大一小两个箱子,罗校长提一个,她自己拎一个,肩上挎个黑色的包包。「便」笑吟吟地说「来啦……」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上前要帮助雪莉的样子。罗夫人抢在我前头挤身到门口。罗校长一看她也在,脸色顿时不好看,但没有发作。
雪莉跟罗校长进门后,眼睛很认真的与我们都对了一眼,脸上浮笑大方的说:
「Goodtoseeyoueveryone!」她长相端正中带几分清秀,中等身材……
「楼上去。」罗校长提着行李箱往楼上走,雪莉跟在后面,此时「便」才说:
「我帮你拎。」伸手过来。雪莉说不用了,也不重。她跟着罗校长上楼,我和罗夫人跟在后面,罗夫人一面咬牙切齿给我和「便」打眼色做手势,那意思是「搞她」,那样子我几乎忍不住要笑。
「阿杜,你还没搬出?」罗校长有点不满。我说因为Madam不确定那天来,所以没动。我马上搬,很快的。于是搬东西,罗校长和「便」在一旁看,倒是雪莉说「杜叔叔我帮您。」于是就帮起「杜叔叔」的忙来,罗校长和「便」一看,也过来帮手。我当时一听她叫我「叔叔」,心里顿时凉了:不得不承认,我确实比罗校长还年长点!「我老了,接受这个现实吧!我根本没机会,北方人说的:」没戏『!「
搬东西中,雪莉说不是紧要的东西,您可以放些在这里,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大地方,我想想就留下了一些箱子之类的在杂物间。在他们的帮忙下,我很快把东西搬到楼下。罗校长就给雪莉意见应该怎么铺床,那意思是你阿杜原来的摆放并不是最好。罗夫人一直绷着脸,此时发话了,说几点了,要不要回家了!那意思很明显:我还是你老婆,你别想采野花!这时雪莉也看出了点眉目,赶紧说罗校长谢谢了,你们回家吧,也十一点多了,家里孩子一定担心的!罗夫人趁机揪一把罗校长:「听到没有,人家都说出口了!」罗校长想发怒,但忍忍气对雪莉说你明天休息吧,在家捡捡东西,然后冲夫人脸一沉走了,他夫人屁颠颠的跟在后面。
我将东西在楼下房间摆放好后,赶紧拿了衣服毛巾上楼洗澡。「便」的房间开着门,我进来一看,一股浓臭的烟味中,雪莉盘腿坐在地毯上,和坐在床上的「便」在聊天,他们一边喝着饮料,让我看着就已经很熟络的样子,我心想「便」时来运转了,我这个「叔叔」该退出竞争,祝他好运吧。
进了「便」的卫生间,哗,哪脏啊简直是太恐怖了:地板的黑渍黄渍红渍蓝渍一片片,洗脸盘是黑黄污油烟灰布满,座厕更可怕,就象落后农村的粪坑,看着就恶心!我的脑中飞快掠过以往的情景:有次坐他的车去购物,那车脏得到处是烟灰烟头和垃圾……但依然没有浴室恐怖!
幸好浴缸还不算太脏……洗澡中我止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,心想以后天天要上来洗澡,日子真难熬啊!
洗完澡走出来,听到雪莉问「便」这里有没有被子?意思是她没带被子,不知道罗校长有没有给员工提供被子。「便」说不知道,我想起楼下一个杂物间有两床被子,样子看着很脏,就对雪莉说了。她跟我下楼开了杂物房的门,我感到一股霉味直呛鼻子。「这能盖吗?很恐怖啊……」我说。她也皱了眉头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。我想了想,就说我从纽约过来时,带有冬天夏天的被子,如果你不介意,我这里有毛毯,你先盖着。她看看我,犹豫。我说是干净的,还在被套里装着。我将被套拿出来打开,让她看看毛毯,她说哪怎么好意思呢?我说你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被子,把毛毯还给我就行了。街上有洗衣店,拿去洗也很方便。
我那真心的同事之间互助的诚意,相信她是Fell到了。
但她还是没有拿我的毛毯。
她走回楼上,我也不强求,毕竟我们这才认识,过份热情就会显得我怪怪的。
她今晚盖什么呢?也许她的行李箱里有冬天的长大衣……她不是说从亚特兰大过来的吗?那边的冬天也冷……
进了自己的房间,「杜叔叔」脱了长裤开始坐在电脑桌处改稿。有人敲门,我以为是「便」,就说:「Comein!」。门推开,是雪莉,我很不好意思,赶紧说「我以为你是『便』」。她也退了出去,关上门,说话了:「杜大哥,我想问问您,Wi- Fi的密码,我要上网……」我一听有些懵,她不叫我「杜叔叔」,而是杜大哥!我以为听错,连忙穿上长裤走出来,然后在Wi- Fi盒子上找出密码,指给她看。她说一长串背不下来,我就找了笔出来,出于「Lady‘ sfirst」礼仪,要帮她抄,她说您戴眼镜,眼睛不好使,我来抄吧,就蹲在那里把密码抄了。
我回到房间,又继续作业,但头脑里一直被「杜大哥」的称呼迷晕,至于她什么时候上楼,不知道。
她又在敲门:「杜大哥……」我开了门。「您的房间窗口太小,您为什么不把电脑桌移到客厅上呢?客厅通院子那里的门旁边,有窗户空气又好,您的电脑桌可以放那里啊。」我走出客厅一看确实如此,说好提议,于是马上搬电脑桌。
她帮我,这时「便」提了个水壶下楼,看到雪莉在帮我搬东西,他那神情又怪怪的,楞楞的站在那里。我很快把电脑桌安放好,电脑也摆上,这时「便」走过来看看,说话了:「阿杜,你房间放不下电脑桌吗?这是客厅啊……」意思很明显:
这客厅有我的份,凭什么你摆你的东西出来?我说这么大的客厅,你如果想放张桌子,那边随你放。他的脸色不好看,还想说什么,雪莉笑笑,拍一下他的胳膊,「您搬张桌子下来,走,我去帮您。」她的意思我听得出来,是息事宁人的口气。
她拉了「便」往楼上走,回头对我眨眨眼睛。
我笑了,是觉得「便」好笑,是因为雪莉的处事方式由衷的赞赏的微笑。
事实上「便」没有把他的电脑桌搬下来,他才懒得跑上跑下的用电脑。
睡觉前我去洗手间漱口,雪莉拎着一袋子食物下楼到厨房来煮,一见我出洗手间就问,「杜大哥,这些锅可以用吗?」我就走过来告诉她,那些是我的那些是「便」的,我的可以随便用,「便」的也应该可以用。我故意大声这样说,让楼上的「便」听到,免得他起疑心以为我说他坏话。雪莉就用了我的锅煮面条,开始跟我聊起开来。她说杜大哥您有小提琴吉他,您都会玩?我说业余爱好嘛。
她说那学校为什么不请你兼职音乐授课?我说我不想做太多,我需要一些业余时间。她笑了说您活得真洒脱,有钱也不挣!
吃完面条她又说杜大哥您可以弹吉他给我听听吗?我指指楼上,说这么晚了,明天吧。她说吉他声音柔美轻灵,「便」不会认为是干扰的,弹嘛。她眼睛明亮,那眼神有较强要求之意,我说好,哪就免为其难吧。我走向客厅,她跟着,还把椅子搬过来,我拿了吉他坐下,理一下情绪,就弹《爱的罗曼史》。她很认真的坐到地毯上盘了腿托了腮听,那样子一如六年级班上的小学生。一曲弹完,她说您弹得很好嘛。我知道那是客气话,其实我只能说弹得较流利。之后我又弹了柴可夫斯基的《四只小天鹅》和贝多芬的《致爱丽丝》,她说您什么时候学的古典吉他?我说年轻的时候,又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古典吉他演奏技巧?她嘻的一笑说你忘了我是来教音乐的?我说一般人是不知道吉他有古典演奏技巧的,大多数的人知道的只是民谣演奏技巧。这时,我的眼尾一扫,发现「便」站在楼梯角那里。
雪莉顺着我的眼神也看过去,于是大方地跟「便」打招呼,「便」有些尴尬有些不快有些心虚地慢慢走近来,站在那里不说话,愣愣的瞪眼睛。这场面让大家不太舒畅,于是我说都十二点多了,我们睡觉吧。
第二天早上八点,我在厨房做早餐,雪莉下楼,问我有没有大的盘子或水桶,说要洗被子。我说你可以在浴缸洗啊,她说我知道,洗完后不可能抱水淋淋的被子到院子吧。我一想也是,说怎么自己就那笨。她说不是您笨,这种事女人经常做,有经验嘛。我就在院子里找到一个大水桶给她。我吃早餐的时候,听着楼上的水「哗哗」响,想起昨天晚上弹吉他,那水声竟然如温婉的音乐般美妙。这时「便」下楼来蒸他的馒头,站在灶台前神情专注。我吃完早餐,看到垃圾桶那袋垃圾满了,提了垃圾袋就往门口走,到楼梯旁边听到有沉沉的人下楼的脚步声,于是回头看,雪莉正双手吃力的拎着那个装有湿被子的水桶往下走,我于是放下手中的垃圾,两步上楼梯接过她手中的水桶。她说不用不用,我说你也不客气,我们互相帮忙,你不是帮我搬东西吗?
我拎了水桶到院子,那里有一根粗电线横拉在院子围栏的两边,上面有我凉的几件衣服。湿了水的被子很重,我们合力要把水扭绞出,雪莉使尽全身的力还是扭不动就笑了,说算了搁上去让它慢慢滴干水。「便」走到厨房来,我向他招手,他装看不见。我就大声说「便」能过来帮忙吗?他扬扬手中的东西表示自己要做早餐。我就走进客厅来到他身边,说我们一起帮雪莉晾被子。他楞一下:
「哦……」那话意我听出来,是「早说啊!」于是他跟我走到院子来和我一起把被子绞干搁到粗电线上。
「谢谢你们啦!男人就不一样!我上去睡觉了,昨晚跟家里人通话一宵……」雪莉疲倦的说,有点懒庸的上了楼。
十点钟时,罗校长夫妇开车来接我和「便」上班,一进屋他就嚷嚷:「雪莉!
昨晚好睡吗?」我指指楼上,说她还在睡觉。罗校长一听直拍脑门,哦哦哦的说自己太粗心。罗夫人瞪眼睛,「看你这个色迷迷的衰样就恶心!」罗校长拉长了脸顶她:「关心员工有什么不好?懒得理你!」罗夫人哼一声,说什么时候了还睡觉?那意思是「这种女人是懒惰的有什么好!」罗校长向她做了一个「你这个人不可理喻」的手势。这时「便」说话了:「她昨天晚上打了通宵的电话,早上哗啦哗啦的用水,然后才去睡觉。」他虽然是在解释,但一句「早上哗啦哗啦用水」,现出他小器的真面目。我猛地想起当时楼上传来雪莉洗被子的水声时,他那神情专注的样子,原来是雪莉「哗哗」的用水让他痛在心上,那水声给他的感觉一定是——美金从口袋「哐啷」的往外掉。
在车上,罗夫人问「便」:怎么样?意思是那女的你看上眼吗?「便」乐滋滋说还行。罗校长一听接话:「便,你没身份,难度很大的!」言下之意是「你识趣点吧!」我对「便」说,你如果想追人家,最好先把卫生间搞干净,要让人家看到了,对你的好感立刻打折扣。罗夫人也接嘴,「『便』,你这个北方人真的太脏了!你会不会象我们广州人天天洗澡的?」罗校长直攻猛打,「『便』,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!你的办公桌,象什么?我看象跳蚤市场上阿密古的地摊!
阿密古的摆地摊都比你清爽!」我一听笑了,墨西哥人说的是西班牙语,「朋友」单词的发音是「阿密古」,所以中国人称老墨为「阿密古」,有取笑的意味。而「阿密古」确实也比华人邋遢不讲究,象大陆打楼盆的民工。「便」有些尴尬,说没有工具,怎么搞?我说有啊,楼下的卫生间就有清洁用具,下班后我拿给你。
罗夫人说:「『便』,我帮你搞!」「便」这才笑,占了便宜一样。罗校长发恶了:「你很闲啊?回家拖拖地板吧!」「便」赶紧说卫生还是自己搞。
傍晚下班一进厨房,我的感觉是焕然一新:地板,厨柜,桌子,明明亮亮,特别是灶台,原来厚厚的黑黄暗红的油渍满布,现在已经给擦得干干净净,露出本来的奶白的原色。再一看,我们摆放凌乱的用具,碗啊盘啊碟子等等全部归类放好。
罗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,因为她家的厨房,也是雪雪白白干干净净的,他们夫妇请过我去吃饭,我当时也由衷的称赞过他们的厨房。
罗校长大声说:「雪莉!」
雪莉从楼上下来,手中还拿着电话,然后对电话说了句后关上机:「你们回来了!」
「这两个不讲卫生的男人,现在被你征服了!」罗校长说,又望望我,「阿杜,是吗?」他的意思是你是教写作的,我的用词也不差吧!我说校长是对的,谢谢你了雪莉!她笑笑说我今天没事做,找事乐着呢。
但是罗夫人还是哼一下鼻子用粤语说:「表面功夫!」雪莉和「便」都不会听粤语,他们脸上就没表情。
「还不走,这里是你家啊!」罗夫人拉了罗校长就往外拖。
雪莉又拨电话,一面往楼上走。我要煮饭,找电饭锅找不到。厨柜上倒是有两个崭新的排在那里,我以为是雪莉带来的。找了半天找不到正想上楼问雪莉时,「便」指指那「新」的电饭锅,说应该是这两个吧……有一个像是我的……我这才认真的观看,果然认出了是我的电饭锅……原来因为久而不洗,那颜色都蒙上些米黄影,现在给擦得雪白……我以由衷赞美的语气对「便」说:「She‘ sanicewoman!」想起她晾在院子的被子,我走出院子一看,被子没有了,我的衣服也不见。我走回客厅,一看,我的那几件衣服给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沙发上……
吃了晚饭,雪莉走下楼,手中拿着杯咖啡,看到我坐在电脑跟前,就走过来。
我指指沙发上的衣服,说谢谢你了!她笑笑表示不客气,又问我:「杜大哥您在写什么东西?」我说乱敲一气,好玩。她说罗校长告诉我,您在大陆时写电视剧?
我奇怪了,你才来罗校长就跟你讲这些?她说罗校长介绍学校情况时,大概讲了一下现有的教师,都是些什么人材,不就知道了?罗校长说,您应聘时,什么个人资料都没带,只打开优酷网站,让他看您作为编剧拍出来在电视台播出的电视剧。杜大哥,你能编写电视剧,真不简单。我就特别难以想象,二十集的电视剧,怎么能编出那么多的情节!我说别提那没良心的破东西了,只反映写作技术,全为了挣稿费,播出的时候,我自己从来不看。我指指自己胸口:「Myheartsobad。」她说别踩自己嘛,当然,在电话里跟罗校长聊天,我不知道那个是杜先生,但昨天进门跟您一对眼,就肯定是您了。我笑了,为什么,我额头上凿了「作家」两个字?「不用凿字,看气质啊!」我哈的一笑说谢谢我爹妈给我作家的气质。她说真的要谢谢您爸妈。不过,我当初有点纳闷……我说为什么?
「我以为那罗夫人是你的女朋友……」我笑了,说你为什么这样认为呢?「门开时,你们俩在客厅那边啊,这么晚了,她在这里,靠得你又那么近……但是我感觉她气质跟您不配……等您搬完东西她和罗校长说话,我才知道是猜错了。」我一听恍然大悟,原来她叫我「杜叔叔」,是因为那罗夫人!她又问,杜大哥,您弹吉他好,还是拉小提琴好?我说两样都不好!她说别谦了,拉来听听嘛!难得她喜欢,正好让我表现表现,于是拿来提琴:「现在,一个拙劣的作家,但他是一个伟大如帕格尼尼般的小提琴家,开始演奏了。你喜欢听什么歌?」她想了想:
「《我的祖国》。」然后坐到沙发上,啜着咖啡。
我也喜欢《我的祖国》的旋律,调整一下情绪,开始拉琴,但只拉此曲前部份的旋律。这首歌为二段曲式,后段的旋律因为唱词政治口号化的缘故,旋律突然变化走强走硬,破坏了这首歌的优美。想想《音乐之声》电影里的《雪绒花》,简朴真情的歌词,乡间民谣优美醉人的旋律,人对花的喜爱象征了对祖国深爱之情……
「好听!」她说,「梁祝!」
于是我拉梁祝,当然,年轻时可以一口气拉出全曲,音色也还不错吧,但因为二十多年不拉了,来美国后才重新拾回,再拉不出音准流畅的快弓。
「好听!」她说,没有故意的客气。
「业余水平,只能是这样了。」我指指楼上,「不知道会不会打扰『便』……」我往楼梯角那边看看,「便」会不会站在那里。奇怪,竟然看不到他的身影。
「刚才我看到他开车出去了。」雪莉说。她的意思我听得出来,是因为看到他不在,她才叫我拉小提琴。
我们相视而笑。
晚上十一点多到楼上「便」的房间洗澡,还未进门,一股浓浓的呛鼻的烟臭向我扑来,让我几乎窒息。心想真他妈的死烟鬼,每天都要我忍受那受刑般的Moment!
死烟鬼正在使用笔记本电脑和女儿视频聊天,看到我他很得意,指指视频:
「我女儿。」意思让我来看看。尽管他满身烟臭,但我出于礼貌,还是凑近前看。
他女儿挺大方的跟我挥手打招呼:「Hiuncle!」我看小姑娘很漂亮,就称赞她,「Youarebeautifulgirl!」她笑了很高兴说谢谢,我问大学生,你在美国还是大陆?她说在美国,正在加州斯坦福大学读书。我说那是名校,学费很贵的!她说辛苦我老爸了!我对「便」说你有个你值得骄傲的好女儿!「便」也很高兴,说见过我女儿的,都说她聪明漂亮。我对他女儿说,「看起来你又漂亮又清爽,你很爱干净,是吧?」她说是,我不象我老爸。接着她又对「便」说,「老爸,要你戒烟是难的,就要求你搞好个人卫生!你要乖,听到没有?」死烟鬼有些尴尬,哼哼着「搞搞搞……」我进了浴室,眼前猛一亮:
卫生间很干净很干净,洗脸盆,厕所,浴缸,镜子……几乎可以说是闪光的。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?这真是「便」的卫生间吗?
确实是他的卫生间!我不可能走进梦幻里!
我走出来,凑到视频那里,「大学生,你老爸的个人卫生大有进步!」她不相信:「真的?」我就拿起「便」的笔记本电脑塞到「便」手里捧着,推他走向卫生间:「这是卫生间,亮堂堂的,看到没有?」小姑娘也高兴:「老爸,Youaregoodjob!Iloveyou!」说完冲脸向「便」啧啧送上吻。
「便」有些尴尬,捧了电脑走回房间,我也愉快的进了浴室。
洗完澡下了楼,雪莉正在厨房那里搞她的护肤面膜,那东西一贴到脸上立刻让她变成另一个人:一张卡通人物里的滑稽角色脸谱。她反而问我:你要不要敷?
洗了澡敷效果最好。我说谢谢了。又对她说,「便」在改变,刚才我上去洗澡,那卫生间很干净很干净,简直是星级酒店的水准!这说明,一个人有心要改变,就能改变。她轻描淡写一笑,「是吗?」
这时「便」下楼煮咖啡,对雪莉说「谢谢你……」雪莉笑笑。我不明白他要谢她什么,正要问,猛然醒悟到:「便」的卫生间,一定不是他自己清洁的。我问「便」:「卫生间真是你清洁吗?」他尴尬,指指雪莉:「你知道,我的房间门通常不锁……她帮我……」我由衷地对雪莉称赞:「Yousonice!」第二天,雪莉上班了。罗校长提前来接她,因为她想在上班前先去一下华人超市买些东西。九点钟时罗校长的车就到了门外,嗯喇叭。我们正在厨房做饭菜,雪莉在煮几根玉米,还没煮好。外面的喇叭声不停地催,她急急忙的就出了门。
之后,我和「便」也出门上班。
刚回到学校办公室,罗校长回来了,但还没见雪莉的身影。「便」说罗校长你不是和雪莉一起回来啊?「我老婆带她去买乐器。唉呀,匆匆忙忙的,她都忘了带银行卡。」罗校长说。我说乐器不是由学校买吗,为什么要她的银行卡?罗校长说当然是学校买,是她没买到自己的东西,我说先拿我的钱去用,她就是不肯……都是我老婆,死摁喇叭,催命鬼一样,害得人家忘了带银行卡!
我突然想起雪莉煮的玉米,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了关电炉子?如果真忘了,哪可是会导致可怕的火灾……
我问「便」:「你走的时候,看到雪莉煮玉米的电炉有没有关了?」他先说没留意,接着蹦出一句「哪得费多少电啊!」我心想你真是竖着两根指头的严监生啊,马上想到的是会损失多少电费钱!
「便」这句话也让办公室里其他的教师相视而笑了:大家都知道他把一分钱看得轮胎大!
我让罗校长打个电话问问雪莉,有没有忘记关电炉?因为我们都没有雪莉的电话。
罗校长打电话给雪莉时脸色也有些紧张,但很快又宽松,放下电话后对我们说,「她说关了,你们放心了吧。」
十一点多的时候,罗夫人和雪莉回来,俩人抬进一个长纸箱,说是电子琴。
办公室里的教师们都围过来,「拆开拆开!」他们七手八脚的把纸箱拆了,然后接通了电子琴的电源,哄着雪莉「弹一首弹一首!」雪莉说我才来,情绪还没调理好……他们就是不放过她,罗校长说:「雪莉,你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!」她看看我,我笑笑,意思是你自己决定。没想到她说:「杜大哥拉小提琴,我就弹。」他们一听全看着我,那神情是意想不到。
罗夫人挤到我身边,「阿杜,你真会拉提琴……拉得好吗?」我说不好,我是北方人说的「瞎搞!」
谁知雪莉在一旁说:「杜大哥的慢弓拉得不错,音色很好。不信,你们可以问『便』!」
「便」也点头承认:「阿杜拉得很好听。一开始我以为是收音机放的……我特别喜欢他拉那首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》。」那年轻教师们立刻嗡嗡嗡的拥了我,说着那些半玩笑半打趣的大话:「想不到杜老师除了是作家还是音乐家!失敬失敬!」我们哈哈大笑。
年轻的教师小霍问:「《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》,什么歌啊,好听吗?」「便」说好听,超好听。
我说旋律是很好听,但歌词也很恶心。
年轻的教师们大感兴趣,问为什么恶心?我就念了歌词,他们笑了,互相指着脸:「是你妈妈,不是我妈妈!」又不解,「杜老师,既然恶心,还拉?」我说我改了歌词,就不恶心了。
「便」不屑地,「人家电视电台经常放的歌曲,歌词还要你改!」罗校长也有些不服气,「阿杜,人家的歌词也有水平的!」雪莉拉拉我,声音有些热切:「杜大哥,听听您怎么改。」于是我就走到黑板前,拿粉笔把歌词写了出来:月亮在白莲朵云层里穿行,晚风送来远处那悠扬的琴声。
我们坐在小河边柳树旁,
一遍遍回想那美丽的时光;
我们看着如歌般流淌的河水,一遍遍讲起那美丽的事情。
那时候,我们多么年轻,清澈的眼睛闪耀青春光亮。
你柔情如水,我热情似火,你我伸出手,十指相扣紧握在一起。
冬天的霜雪,夏天的风雨,见证了我们肩并肩往前走。
月亮在白莲朵云层里穿行,晚风送来远处那悠扬的琴声。
我们互相依偎在那柳树旁,
一遍遍回忆那美丽的时光;
我们牵手轻步在小河边,心中流淌着,依然是当年那美丽的故事。
「杜大哥,改得真棒啊……太不同凡响了!」雪莉兴奋地对我说,语气特别特别佩服,眼睛特别特别明亮。我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愉悦,一种美妙的快意霎时荡过胸廓。
Mygod,她喜欢文学,太让我热血了!
我说我有个亦师亦友的大哥,在他和太太五十金婚快到之前,我就改了歌词献给他们。
罗夫人也点头说:「阿杜,你的确文笔很好哦!」她有点伤感,大概歌词描写的正是她内心想往的。
「便」不作声,但那神情显示了不得不服。罗校长倒能接受,点了头语气变了:「杜,学校请你看来请对了。」
有人说罗夫人您赶紧去拿把小提琴来啊,让杜老师拉给我们听!
我赶紧岔开话题,说你们知道吗,「便」唱歌不错的,我听过他唱。
「便」这时得意地说,「我是学过美声唱法。」于是年轻教师哄着他要来一首《我的太阳》。「便」看着雪莉说,「我唱歌需要伴奏啊。」他们又哄雪莉,雪莉还是说不行不行。这时罗校长发话:「难得大家这么高兴,这里又没有小提琴,雪莉,你就为『便』伴奏吧。」一个年轻男教师把雪莉推到电子琴前,雪莉只好顺应众人要求。她调整一下情绪,弹出一组琶音,望望「便」,问什么调?
「便」说降A吧。雪莉说那是原唱调啊,能唱吗?「便」说试试嘛,于是咽喉咙。
雪莉将电子琴调钢琴模式后就弹前奏,一上手一组熟练的旋律让大家开了眼界,禁不住的鼓掌。「便」开腔唱,又是令众人「耳鼓一新」,他那浑厚实净的声线很有穿透力,带点金属音的歌声立刻在整个办公大厅内汇荡,几乎掩盖了雪莉的电子琴声。美中不足是唱得有些生硬打折,该曲最后的高音部份没法唱下,「嘎」的收住让我们一愣,接着是哄声大笑:「太阳掉落了太阳掉落了!」「便」笑笑自嘲,「很久没唱了太久没唱了……」雪莉拍手,真诚地说:「唱得不错!」
于是我们一齐鼓掌,罗校长拍拍「便」的肩,都说美国的华人堆藏龙卧虎,想不到你也是一只老虎!「便」说他以前在大陆时唱得很好的,来美国后,唉,忙于生活,生疏了。他看看我,「我要象阿杜天天弹吉他拉小提琴,肯定会唱得不错。」
教师小霍说:「那您就天天练,同时别忘了关电炉!」大家一听「轰」的笑了,「便」的「铜钱轮盘」性格真有用,适时地为我们提供开怀的情绪。
奇怪的是「便」也在傻笑。
只有雪莉没笑,望望我们,可能她想:不知道你们在笑什么,后来办公室没人的时候,罗夫人走到我身边说:「阿杜,原来你能教音乐!早知道,还用她吗?!」我故意认真说,罗夫人你太有眼识泰山了!炒了她!她听出我是开玩笑,也半开玩笑半生气打我一下,「炒个鬼,迟了!」我心里说:谢谢你们请她来!Maybeshearemysoulfriend!
接下来,雪莉和我走近的速度实在Tofast。
雪莉来的第三天,早上,我照例的早起,喝水,运动,做早餐,然后坐在电脑桌前写稿。雪莉下楼,我已经熟悉了她的脚步声,虽然背向她,当她一进客厅我就说「Goodmorning!」她也回了一句早上好,然后走到我身旁:
「杜大哥,送给您!」我回头一看,她双手递来一盒东西。我问是什么?「欧美经典歌曲。里面有《烟雾弥漫我的眼》,我知道您一定喜欢。」我说肯定喜欢,谢谢你了!「能送给您我特别高兴!」她说,神情真实。我开玩笑说,我是伯牙你是子期。她愣一下,猛的想起:「哦,您说的是《高山流水》……不过话说回来,您觉得《高山流水》好听吗?」我说中国古人的欣赏水平我不敢恭维,古琴曲再好听也不及欧洲古典音乐。她笑了,「我也这样认为。」我说中国古代的音乐,沉闷平淡的旋律,架构简单的曲式,两千多年来几乎是停滞不前,至少是发展缓慢。你看看欧洲音乐,从教堂和宫庭音乐中润育出伟大的咬响乐,又从乡间民谣发展出伟大的摇滚乐……太了不起了!她想想也同意,说所以我送这套光碟给您是正确的。她拿了我的吉他,说其实我也能弹民谣,只是弹得不好,然后坐下来弹了些勾弦,我说很好啊,我拉小提琴你伴奏好吗,《绿岛小夜曲》?她说试试吧。于是我拉小提琴,她弹吉他伴奏。「便」走下楼,接了歌曲旋律开腔唱:
「姑娘呀,你已在,我的心海里飘呀飘……」他的歌声立刻掩盖了雪莉的吉他,我看看雪莉,她的神情和我一样有些不爽,但也不好跟他说。
回学校时「便」有些得意对罗校长说,今天早上我们三人合奏。罗校长问怎么合奏?「便」就说了。这时雪莉走进来,罗校长高声说:「雪莉,听说你们今天早上三人大合奏?」雪莉不经意一笑,说那是什么大合奏啊!「便」唱《绿岛小夜曲》,这首歌不合适他唱。「便」一听有些傻了,问为什么?雪莉笑,「您问杜大哥吧。」「便」望望我,我说,这首歌有东南亚一带民歌的意味,美声唱法吼不出那种味道。罗校长摆摆手,「这我就不同意了,美声唱法照样也好听。」我说罗校长你举个例子?他哼哈着说我想想我想想,后来转脸向雪莉,「雪莉,我会吹长笛,看看什么时候我们也合奏合奏。」雪莉还没说什么,这时罗夫人进来,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,张了口就冲罗校长嗔:「什么合奏合奏?你想『夫唱妇随』啊?吃大头菜吃懵你了!」我们一听这口气的火药味如此大,全不吭声了。
罗校长正在兴头上,突然给泼这瓢冷水,脸顿然拉长,嘴角在颤抖,冲罗夫人瞪一眼怒声厉厉地:「你发什么神经啦!」他还要骂,这时电话响,于是掏了电话往外走。
罗夫人「哼」一声,斜眼看雪莉那边。
雪莉坐在办公桌处,低了头在写着什么。
这天开车回去的时候,雪莉一直都不作声。车经过华人超市,我提议去买点东西。我们进了超市里转,看到合适的随手就拿,「很便宜嘛!」雪莉情绪好点,说这里超市好,很安静,不象在纽约的华人超市,中国农村的赶集一样!我说田纳西州的人生活节奏慢,他们扭着屁股散散漫漫活着。她笑了,说作家就是作家,杜大哥您说「扭着屁股散散漫漫活着」,很有文学味道。我说谢谢你欣赏,让我们互相欣赏地相处。「便」问:「杜,哪我们是怎么样活着?」我说如果没有烦恼的时候,我们是快乐地活着,享受美国的低物价物质和清新空气美丽环境。
「便」说你这话是屁话,人还没烦恼的时候吗?我拍拍他的肩,说所以你把自己缠在烦恼里头了。这么说吧,你是为盼望而活着。他想了想,说还是屁话!
回到住处,在厨房做饭菜时,雪莉大概又想起今天罗夫人发飙的事,说,「这个罗夫人是不是有病啊!」我说她真有病,他们说,因为罗校长「艳遇」太多,老婆闹得厉害,看到谁都疑神疑鬼找事闹。「便」,你来时间长,是不是?
「便」用他的家乡土话说:「老罗头就象我们那里人说的:吃着碗里的看着锅外的!」
雪莉想了想,对我说:「杜大哥,您看,他们是不是电视剧的角色?」我还没答,「便」在一旁不屑说:「他们哪有这个水平演电视剧!」他这话让我和雪莉一楞,接着我们意会地大笑起来,让「便」不解地看着我们。
雪莉笑着拉了我的胳膊:「都过去了,过去了……」她的意思是这一笑把今天的烦恼都冲掉了。
学校离孟菲斯Down- town有二十多英哩,开车去要十几分钟。学校选择远离市区,目的是图租金便宜能省钱,反正美国家家户户有汽车,送孩子来学校也方便,也不象市区难泊车。学校为了招生需要,会安排我们老师参加地方教会的一些party,罗夫人是这方面的公关高手,华人的西人的教会,她都能联系上。那天是礼拜,下午有个聚会,9个老师开两辆车去。罗校长说雪莉你坐我的车吧!「便」一听,赶紧闪进了罗校长的车。雪莉正要往车里钻,罗夫人走上来二话不说将她扯住,「坐我的车。阿杜,你也来。」罗校长瞪瞪眼睛,想发怒又忍住,那样子真难受。
雪莉和我相视而笑上了罗夫人的车,我们坐在后座,年轻的教师小文坐前面罗夫人旁边。罗夫人正要开车,「便」走来敲门,罗夫人一看他就不高兴,说你满身烟臭,去那辆车!但「便」涎着脸坚持敲门,罗夫人只好把门开了,「便」就挤进来挨着雪莉坐。雪莉下意识地往我这边挪挪,「便」又移屁股往她身边挨,雪莉再次靠向我,我们的大腿胳膊都紧贴在一起了,让我心里过电般一阵阵愉悦,心想真要谢谢这个蠢货「便」啊!接下来更有趣了,当汽车左转弯时,雪莉就贴在我身上;右转弯时,她就拉住我的胳膊,努力平衡自己不倒向「便」那边。
我们去的是一家华人教会,当然也有几个西人。教会的一些年轻人打着爵士鼓弹着电吉他唱赞美歌,孩子们在表演。我们进来的时候,表演已经开始,我们找位置坐,罗夫人示意雪莉坐在她身边,我坐在雪莉身边。她的目的很明确,就是不让「老罗头」有机会!罗校长来了,一见情形,果然悻悻然另找位置。「便」因为要上厕所,进来时看到此情景,就有点愣愣的。没办法,他于是找座位,恰巧这时教会的牧师来找罗夫人,拉了她往外走,罗校长一看,赶紧从座位上站起,但「便」抢先一步离座走向我们这边,罗校长只好屁股一沉坐下。也是在此同时,一个中年妇女正走过来要在雪莉身边坐下,「便」冲过来一屁股将妇女撞开自己占了座位,那妇女跌倒在地「哟」的叫一声,我和雪莉同时起身去拉了她。「便」一看不好意思,也伸手去拉妇人。我和雪莉都要把自己的位置给妇人坐,但怒气冲冲的妇人瞪了「便」一眼,走到另一边。「便」有些尴尬,说不是故意的……我和雪莉都不吭声。
看着孩子们的表演,我拿起摄像机录像,一会后我离开椅子找另的角度拍摄。
轮到几个两三岁的孩子表演扎气球,他们都戴上小眼镜,那模样超萌,而扎气球时因为怕气球炸,那样子就更萌爆了,逗得大家笑过不停。我扭头看看那边的雪莉,她正笑得前俯后仰,身子一侧还靠向「便」,「便」那得意呵脸都乐歪了。
我一看不能让他占这个便宜,赶紧回到座位坐在雪莉身旁,「她一定会倚到我身上,气死你!」我的猜测是对的,雪莉在笑得不能自己时,身体果然靠向我。我没看「便」的表情,但可以想象得到他是怎么样的难受和失落。
孩子表演完后,牧师布道,祈祷,然后是奉献。两个年轻人拿着绵线袋接收奉献,雪莉小声问我该奉献多少?我说主要是看心意,一块两块也行。我也不是经常来,我奉献十块。她也掏出十块,跟着我把钱放进绵线袋里。「便」很犹豫,他手中原来拿着一块钱,看到我们给十块,也许觉得奉献一块,会显得自己太小器,于是又从口袋掏出钱,团抓在手上,飞快地往绵线袋里伸进去。之后,他又是那种怪怪的神色,让人觉得谁欠着他一百万。
奉献后牧师说等会教会有聚餐,「便」一听喜形于色,「哦,还有聚餐!」那样子肯定在想捐出的钱没有亏。
我们都到大餐厅去,那里摆了十几张桌子,人们自由地围坐说笑,雪莉看到角落那边有架钢琴,便走去坐下弹。我对「便」说,你唱歌好,去唱首赞美歌啊!
我拿了歌谱给他,他耸耸肩表示不会看五线谱。我心想奇怪了,你不是说在大陆学美声吗,怎么不会看五线谱?
雪莉弹琴了,她弹的是《雪绒花》,一边弹一边扭头看看我,我心领神会,走近去站在她旁边,一边遗憾没有「便」的歌喉。旁边一个五十几岁的女教友唱起来,很好听,是受过美声训练的那种,立刻,美妙的歌声加上钢琴伴奏,将餐厅里的很多人都吸引了,扭头往这边看。
吃饭时我们聊天,我说雪莉你是先学钢琴还是先学电子琴?她说学的是钢琴,考了演奏级,在大陆的学校教音乐。「我儿子在德州休斯顿音乐学院学习钢琴,他的目标是考『国际级』,我呢,要努力挣钱帮助他达成愿望。」我问学校放假时,你儿子会去打工吗?她说有,教华人孩子弹钢琴。这时「便」插嘴说,「我女儿放假到麦当劳打工,也去做义工!」他的口气自豪,显然赞成女儿融入美国社会。这时候的他,脸上摆脱了形于色的奉献时的难受心痛。
这天回去的路上,「便」尽量找音乐的话题,但是讲了半天,雪莉问你喜欢《童话》吗?见他噎住,就笑了:「你不喜欢流行歌。」「便」说流行歌确实没有品味,雪莉问我:「杜大哥,您知道《童话》吗?」我说Yes,和《老鼠爱大米》几乎是同时流行,《老鼠爱大米》也算好听,但旋律庸俗化,《童话》旋律既好听又有点贵族化。「便」不服气,口气冲冲地说什么是贵族化?我说歌曲的旋律如果合适大提琴演奏,哪就有贵族化味道了。《老鼠爱大米》的旋律注定不合适大提琴演奏。他依然不服,哼哼两声却又说不出什么来。雪莉直点头:
「杜大哥,您说得太对了。」我说不过《老鼠爱大米》那一句『老鼠爱大米』,是非凡的独特的不可复制的。你要来一句猫爱鱼,老虎爱牛,狗爱骨头,都不对!
雪莉笑了,说真的真的,就是如此。她的笑声是这样与我融洽,那是「便」无法身同感受的。但他依然嘟哝:「什么旋律大提琴不合适演奏啊?都能演奏!」我也懒得再解释,你既然无法理解,哪我不是对牛弹琴吗!
但是「便」自然会找到他表现自己才华的机会。在办公室里,罗夫人会在电话里跟对方讲英语,她放下电话后「便」立刻说:「校长夫人啊,你这英语怎么讲啊:Youbestme!我知道你在称赞对方的烧菜厨艺比你好,但不能这样说啊,语法有问题啊!我告诉你,这句话有几种句形!」他一口气说了几种句形,让旁边那些年轻教师也不得不服。但罗夫人不领情:「人家还不是听懂得我的意思!」「便」瞄一眼那边的雪莉,继续说,「还有你的广东话口音,Sure,你就念成『树,树,树,』不笑死人吗?」他一口气毫不留情地将罗夫人搞笑的英文搬出来,笑得我们流眼泪。
罗夫人倒不恼,也跟着乐:「反正人家能听明白,这不等于我们听鬼佬讲中文,鬼佬他也讲不好啊,那意思我们不也明白!」英语烂烂的罗校长这时在一旁直点头:「就是嘛!能简单沟通就好。阿杜,你说是不是?」他知道我英文不好,拉了我捆在一起成箭垛。
罗校长是个旅游狂,有空就开着车到处跑,整个田纳西州和附近州的大城小镇给跑遍了。他还是摄影发烧友,每每拍到自己喜欢的作品,就拿出来拉了人来看,还要你说出意见。恰好学校那几个年轻教师也喜欢摄影,小霍就提议:「罗校长,我们搞个自己的『美国风光』摄影展,您赞助如何?」其实小霍和我们知道,罗校长比「便」大方不了多少,肯定舍不得掏钱的。没想到罗校长瞄瞄雪莉后一口答应:说好啊,我赞助八百元,设一、二、三奖。头奖五百,二奖二百,三奖一百。于是年轻人拥着罗校长,怕他反悔不认账,当时就议定一些如何吸引众多华人参赛又如何评奖的规则,最后罗校长还割肉多割下五百元,作为在网上和报纸上登刊广告的费用。
晚上在厨房时雪莉对我说:「杜大哥您知道今天罗校长要送我什么东西吗?」我问送什么?「你们不是先回去吗?办公室只有我跟罗校长。他说『雪莉啊,你喜欢照相吗?挑些你拍的来参展嘛。』我说是喜欢照相,但不是摄影,摄影是艺术,我是照着好玩。他说好玩有时候也能拍出好作品的,阿杜就拿过他表妹拍的一张作品给我看,拍旧金山唐人街的,拍的不错。真的,你一般摄影家也未必拍到。我说杜大哥的表妹有摄影艺术细胞,无师自通,我呢,没这个细胞。他说你只需要撑握一些基本技能就可以了,我可以教你。我说我用的是手机拍照,傻瓜功能,简单又好用。他说雪莉啊,你要有追求,我送一部单反机给你。我一听心想我的妈啊,单反机多贵啊!赶紧说不要不要。他说小意思,我赞助摄影展的钱都掏了,把这个预算打上也是小菜一碟。」我说雪莉你真的可以把拍照的兴趣提高一些,研究一下摄影艺术,也挺好玩的。「这么说,杜大哥,您一定也喜欢摄影。」我说是啊。「哪您用的也是单反?」我说我只用我的家用摄像机里的照相功能,也就是和普通的傻瓜机差不多。她说哪……能拍出好作品吗?我说摄影圈流行三句话:三流的摄影师讲设备,就是我拥有好的照相机和配套的镜头;二流的摄影师讲技术,就是我有好的设备,也有好的技术。一流的摄影师讲思想,就是普通的相机也能拍出伟大的作品。我呢,用自己普通的摄影机的照相功能,拍出过一些还不错的作品。她一听大感兴趣,说您能给我看看吗?
饭后,我打开电脑,将我拍的一些好的作品给她看了,并逐一解说作品的构图和内涵还有当时拍摄的情形。我说有些作品,我甚至站在人物后面几个小时,才抓拍到。她说真的拍得不错,杜大哥您真有才华。我笑了说你别擦我鞋!她说什么是擦鞋?「这是广东话,意思是吹捧。」她说我真这样认为,就如您拍的自由女神,您抓住海鸥围绕自由女神像飞翔来构图,表现「自由飞翔」才是真正的「自由」,那构思多好啊!您拍的「愉快占领华尔街」,我就特别有感受:前景是两个执法的美国警察在说笑,后景是一群在华尔街聚集和平示威抗议的民众。
这样的构图完全打破我以前对示威抗议的理解。还有您拍的《海狮爱情图组》,真是活生生将海狮谈恋爱的过程拍下来,图题也棒!
她一口气说出一大堆,我高兴地展开双臂:「谢谢你的欣赏,来,给你一个拥抱。」
我知道,这是我「性挑逗」的一个试探。
她也大方的张了手。
我们拥抱了,那是一个礼节性的半玩笑的但也是令我Feel到可以进一步有所行动信息的拥抱。当然,我们也知道,「便」在厨房那边,他肯定是目睹了我们的拥抱。
我没有看到「便」当时的表情,但我可以想象到我熟悉的他忌妒时那怪怪的神情。
之后我们聊摄影,聊去过的地方。我说孟菲斯有一个非常值得去的地方你知道吗?她一口就说:「密西西比河!」我说有关密西西比河的一些故事你知道吗?
「您说来听听?」我就说,当年老毛和尼克松会见,正事说完了,聊家常时老毛讲:我有生之年,想到你们的密西西比河去游览,不知道你们美国政府批不批准?
尼克松说非常欢迎。但老毛至死都未能实现自己这一愿望。
「哪我们比他幸福多了,接下来的礼拜天,我们就去密西西比河,好吗?」我心里正求之不得,马上大声说好啊,故意让那边的「便」听到。
「太棒了!」这时轮到她张了双臂。
我们再次拥抱。
我感到,这次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拥抱。
我相信她也这样想。
这个拥抱让我们有点舍不得……
后来我们放手了,我听到楼梯那边有响声,我们都没有往那边看,但都知道那是「便」上楼,难过的上楼了。
第二天回学校,罗校长真的拿回来一架相机左拍右照,故意显示它的价值。
「罗校长,您这台相机是好家伙啊!」小霍凑过来欣赏,赞叹不已。「当然嘛,全画幅,要二千三呢!」小霍直摇头,说年底如果有奖金,也搞一台玩玩。「喜欢就买,还等年底!这样品质的相机,我都买了几台了!」罗校长大声说。我听得出来,他是说给雪莉听的。我看看那边,雪莉在看书。
中午吃饭后我到学校小公园的长凳睡觉,雪莉走来在我身边坐下,说:「您知道刚才罗校长怎么说吗?」我坐起来摇摇头。「他说雪莉啊,全画幅的单反相机就借给你用了。慢慢用,慢慢学,不懂的就来找我。」我问你有接受了?
她推我一下说您去吧!还想说什么,眼睛一瞟,说他来了。
我扭头一看,罗校长正向我们这边走来。
「雪莉,我正找你呢。」罗校长走近来说。
雪莉问什么事?
「有个华人小孩打电话来问我,说要学钢琴,但他说他的父母不答应,说他的手太短,左手的尾指还断了一半。他很想学,希望学校能劝服他父母。雪莉,我想和你一齐去劝劝那孩子的父母。」
雪莉说可以啊。
「我顺便带你参观猫王故居,因为那孩子的家就住在附近。」雪莉一听犹豫,「什么时候去啊?」
罗校长说就在接下来这个礼拜天吧。
我马上想到我和雪莉约定的礼拜天。
雪莉立刻说:「那天不行,我和杜大哥约定了,我们要去密西西比河。」罗校长意想不到,看看我:「哦……那好吧,我和他们再约时间。」他转身,挽着双手在背,踱着步慢慢走开。
我和雪莉相视一笑。
罗校长赞助的摄影展很快就在报上和网上登出,招集华人摄影爱好者投稿到学校的网站。雪莉说杜大哥您也投几张作品去嘛,还帮我挑选。后来我就选了一张《弹竖琴的女艺术家》,她说多挑几张嘛,我说把机会让给别人吧,这一张也不错的,肯定不比他们的差。她也点头同意,问是在那里拍的?我说是在纽约的中央公园,当时我被小湖边弹竖琴的女艺术家吸引,照了几张,后来看到湖面上游来黑大雁,就感觉是机会,于是在那里守候了半天,直等到那两只大雁游到竖琴家的身旁。这是运气啊,那黑大雁不一定游过来的!
「礼拜天我们到孟菲斯,杜大哥,也许您会拍到好作品。」接下来雪莉一直留意天气,礼拜四的时候她对我说:「杜大哥,礼拜天可能下雨,礼拜六才是好天气……」我说礼拜六我没有课,我们就礼拜六去吧。于是雪莉对罗校长说:「您不是说要去学钢琴的孩子家劝服他父母吗?礼拜天我们可以去。」罗校长一听大喜,「好,就定礼拜天,我来接你。」后来雪莉告诉我,「他又悄悄的问我:你不是说礼拜天和阿杜去密西西比河吗?我说是啊,但改在礼拜六,反正现在学校还没招到几个学音乐的孩子,我正闲着呢。」我们开始在网上寻找孟菲斯的景点和特色餐厅,然后拟出旅游线路。第一站是密西西比河,先实现老毛无法实现的梦想;第二站是「民权纪念馆」——马丁德路被刺杀的地方;第三站是比尔街,那是着名的Musicstreet;第四站是猫王故居,之后是比尔街的烧烤店,因为孟菲斯的烤肉非常有名。
我将汽车清洗干净加满油,又备好干果水果。我问雪莉你喜欢吃什么小食?
她说天津的。于是我们到超市寻找,只有广东的,就没有天津的,她有点失望,我有点遗憾。
「便」整天听到我们讲密西西比河,妒忌得几乎是绷着脸。有一天在学校,雪莉不在,一个老师挑起学生家长的话题,说广东人最好相处,福州人最讨厌。
「便」大声说「你们有听过『上』『青』『天』吗?」小霍说怎么不知道,就是上海人青岛人和天津人,这三个地方的人最他妈的不能交不好打交道!我说那里都有好的都有不好的!广东人也有令人憎恨的!「便」于是小声对我说,「杜,你别看雪莉,天津人看着好好的,突然就会蹦起来!」我不吭声:你怎么想是你的事!
礼拜五的晚上,我雪莉约好了,早点睡,明天八点钟出发。我将摄像机充好电,倒空原来的储存,将镜头清理干净。
第二天六点钟起床,喝了水后到院子运动。雪莉在敲窗口,我抬头看,她冲我笑:「杜大哥早上好!」我用英语说着相同的问候,然后说你也下来运动嘛。
她说我就不太爱运动,嗳,我放音乐给您。
她用手机放音乐,是电影《少林寺》主题曲。
我顿生雄风!
运动后我们各自做早餐,八点钟左右,我们出门,往车上放东西的时候,我有意抬头看楼上的窗口,看见「便」的头一闪消失。他一如我的猜测,妒忌令他失态,每分每妙都在难受:我凭什么会输给你老杜!我比你年轻,比你英俊,凭什么!
在上车前,雪莉说杜大哥,来涂点防太阳霜。抓了我的手就给我涂,那动作就象她是太太我是先生。
我没有往楼上看,但我敢肯定「便」在偷看